温玉以一种复杂的心态再次踏进吕河的家。
窗前的花已经彻底枯萎,屋子里充斥着雨季却没有及时通风的霉味。
秦晋荀走到窗前,注视着对面公寓那面巨大的墙壁,专注得仿佛在看情人的面庞。
温玉踱步过来,“你在干什么?”
“等雨。”
这一天,夜幕早早地降临。
天边的雷以沉闷的音质为开端,逐渐轰鸣,炸雷伴随着一道闪电响彻在天边,在一瞬间照亮了天际。
暴雨毫顷刻而下,不留情地冲刷着,比起此刻天漏了似的雨,前几次的暴雨还算在正常范围。
客厅里的窗户开着,狂风席卷着,将密密麻麻地雨帘打向屋内,地面上瞬间就湿了一大片。
旁边的小胡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指向对面的墙,“那是什么?是墙体灯么?”
对面公寓的墙上有零星的闪光,那光芒星星点点,分布不均,有些地方隐隐约约连成一条线。
“是一种涂料,通过气弹枪打上去的。”
秦晋荀阴沉着脸,看向对面的墙壁。
那片看起来是被吕河无聊至极打上去的接近墙体颜色的涂料在暴雨的冲刷下缓缓剥落,露出里面的一层。
那是吕河自己研究出的一种涂料,在黑夜里,会发出微弱的光亮。
而这种光亮,也可以被天台上的溶液所中和,消融。
“你们现在最好让警员上天台找一找吴天宇,确认他还活着。”
什么?
刘子科结结巴巴地问,“秦教授,你说......确认谁活着?”
秦晋荀只是又重复道,“现在。”
刘子科等人面色一变,来不及再说一句话,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与关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外面几乎被如注的暴雨声掩盖地轻微响动,一个黑影从窗外瞬间掉落——
第四条人命,也是故事的终止。
对于吕河来说,这一个复仇的故事,以一场暴雨为开端,终于在今夜,画上了完美的休止符。
闪电鳞次亮起,像是天幕被撕裂。
刘子科半跪在天台,看着地面上和黑暗融为一体,几乎不可见的人影。
那人影似乎抽动了几下,渐渐不动了。
对面公寓的墙上,被雨冲刷得愈加干净,越来越多的荧光从暗夜里渗透出来,那是歪歪扭扭的几个,以点连成了一行字。
前半句扭扭区区地喷绘了三个人的名字,后半句又书写了一个不堪的事实。
一个三人冒着生命危险妄图掩盖的事实,一个那日随着骨灰的飘散,比起偶有记载性质恶劣的异性凌霸,更加骇人听闻,折辱了一个男人最后自尊的事实。
定性性侵害,向来无关性别。
案件的始末,终于被串联起来。
温玉握了握拳,脑海中几乎为吕河的遭遇泪目,她睫毛上下颤动,却盯着墙体愈加清晰的字形不肯移开。
“别看了。”
秦晋荀冰凉的手捂上了温玉的眼睛。
温玉把上他的手,冰凉,她握住,从眼帘上拽了下来,又转身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
“我没事。”
她是真的没事,自从那个傍晚漫天的红,她再不怕其他。
办公室的气氛低迷。
小胡将手中连夜赶出来的报告递给刘子科,刘子科看了一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句话也没有说。
上一刻还见到的人,无论是证人还是罪犯,下一秒都有可能生死颠覆,这是家常便饭。
刘子科将报告翻开,看着上面的嫌疑人照片,忍不住叹了口气。
“吴天宇还是对我们说了谎。”
吴天宇和赵游收到的那封邮件,应该还有下半句,告知他们墙体涂料的秘密。
他选择了说谎,存了侥幸的心思,孤注一掷,却抵不过死去的亡灵在奈何桥边执意相等。
吕河大概是从没想过要放过这几个人,从性命到名誉,全部都拽到地狱里去,这大抵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激烈的反抗了。
秦晋荀忽而问道,“我之前已经让你们通知公寓物业封闭天台,而且又派了人看着,为什么还是让吴天宇上去了?”
刘子科面带愧色,“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周,我们的人的确在那盯了好几天了,可是巧合的是,就在吴天宇出事前半个小时吧,之前游荡在平西那一带的小混混又出现了,在我们卧底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拦住了一个姑娘,嘴上不太干净,咱们那两个同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啊,就追上去想把他们抓起来,结果追着追着,就离开平西了。”
秦晋荀紧锁着眉头,飞快地思索着。
怎么会这么巧。
警察追着那些小混混离开了半个小时,就是这半个小时,吴天宇打开了天台锁着的门,然后站上了那块死亡之地。
当真是天道轮回么?
他是不相信的。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个人,引开了警察,开了门,让吴天宇不可逆转地赴了这一场死亡之约。
他心中勾勒出了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个人,那个如同附骨之藤般摆脱不掉的、令他厌烦的男人,项骁。
秦晋荀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已经三个小时了。
他不感觉到累,可是二处的众人已经累得身心俱疲了,因着秦晋荀在想事情,他们这一个下午连高声说话也不敢,将一个平日里像菜市场的音量环境,活脱脱憋成了一家安静的图书馆,就连互相之间递个文件,也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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